走出溫暖的航廈,冰冷的空氣挾著毛毛細雨往身上拍打,這架小小的空中巴士 A319 噴射客機沒有使用空橋銜接。廉價航空總是得省下各種非必要的開銷,才能維持更低的成本提供更優惠的價格。爬上登機梯,我們的座位是第一排。實不知是幸或不幸,雖然坐在第一排很方便,獲得被當貴賓一樣的虛榮,但在我們就坐以後,艙門仍然敞開長達二十分鐘,原來是為了等待因行動不方便而遲到的一家人。不到攝氏十度的風毫不留情地侵入機艙,撲了上來,坐第一排的我們首當其衝。
這裡是曼徹斯特。
早上七點的飛機,其實前一晚我們都沒什麼睡,Y 剛考完先修課程的「期末考」,接著從下午開始收拾房間與搬家,直到午夜。Y 的學校在里茲,距離曼徹斯特機場大約一個半小時車程,考量必須提早到機場報到,我們最晚得搭上凌晨三點半的火車,慶幸的是里茲到曼徹斯特的火車,即使在蒼茫的黑夜裡,仍然能夠維持每個小時一班車次。而新家的學姊大發慈悲,同意讓我們先把衣服拿去洗,否則等我們兩週之後回來,衣服都該發臭了!凌晨三點,背起最後的行囊,暗夜的寒風中,我們告別了在英國的第一個家,那是名為 CV 的宿舍。
飛過英吉利海峽,就像飛越一層看不見的魔法結界,而這個魔法帶來的效果,是讓天氣變得晴朗又溫和。英國的天氣是有名地糟,北大西洋暖流帶來的高溫海水,讓整年從大海吹來的西風水氣滿滿,歐州大陸的氣候就乾燥得多,水氣都被阻擋在英國與大陸沿海地帶。而我們這次要去的目的地——巴黎,正好介於海洋型與大陸型氣候之間,濕度適中,又有恰到好處的微風,是非常舒適的地方。九月的巴黎已不如夏天般炎熱,艷陽高照讓人重拾久違的暖和,還沒踏進這座城市,就感受到它的魅力。
這趟到巴黎,本是想拜訪 Y 的朋友,她是香港裔法國人,雖然從小在巴黎長大,但成長的過程中,曾在香港待過不少時間,英語和廣東話都說得流利。幾年前,她來臺灣交換學生,他們倆正是在那時候認識的。此行兩個月前,也就是 Y 出發去英國念書的時候,就曾在她那裡待上一週,提前適應歐洲生活。只是很可惜,這次到訪的時間她已有安排,沒辦法見上一面。
這是我第一次來巴黎,所以買車票的事情都是 Y 搞定的,戴高樂(Charles de Gaulle)機場的交通很方便,到巴黎的車次也很多,我們多買了些這幾天會頻繁用到的鐵路單程票,踏著愉快的步伐搭上開往市區的 RER 列車。
蜂鳴響起,車門關閉,緊接而來的是稚嫩嘹亮的歌唱,與流離滄桑的吉他,笑容洋溢的臉龐底下,那是漂泊異地的哀傷。眼前兩人不知父子或是兄弟,瀟灑的嗓音之下藏著淒苦故事,彷彿描繪著舊地風光與故人情懷,曲調一轉,又像熱情的拉丁舞曲。算是移動版的街頭表演吧!在封閉的車廂裡聽起來更有魅力,只是車上的聽眾不知多少是遊子,又多少是歸人。掌聲響起,乘客們紛紛在打賞箱裡投下硬幣,金屬的撞擊聲伴隨著一次又一次鞠躬,雖然我們沒有投錢,卻也用滿足的眼神將他們送往下一個車廂。
這讓人想起近十年來的難民危機,許多因為內戰而被迫逃離家園的人們,只能輾轉前往歐洲謀生。獨在異鄉為異客,在九月九日這一天,快閃曲子一首,迎接幸福的觀光客,倒也不免令人沾染了些許鄉愁。
Published on August 19, 2017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