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羅浮宮、凱旋門與艾菲爾鐵塔外,來到巴黎一定要造訪的景點當然就是華麗的聖母院(Notre-Dame de Paris)了,這座十二世紀建成的歌德式教堂,就座落在塞納河中央的西堤島(Île de la Cité)之上。
不少人說到對於聖母院的印象,會想到雨果的小說《鐘樓怪人》。聖母院的外觀極其華麗,精細的雕刻、高聳的牆面都顯示出它的重要與偉大。根據歷史記載,聖母院是由六世紀的聖艾蒂安大教堂(basilique Saint-Etienne)建築群改建而成,在此之前,這座教堂便早已經是巴黎的宗教中心。最早,這裡曾是高盧人的神廟,供奉著富饒之神、牲畜之神、森林之神……,在羅馬人征服高盧以後,亦成為羅馬神殿的所在地,除了供奉羅馬諸神,也持續供奉著高盧諸神。居於如此重要的地位,聖母院的內部卻意外地樸素,走進聖母院裡頭,甚至會被那樣的空曠和質樸給震懾住。整座教堂中,只有正面上方的「玫瑰窗」透入一點色彩。那是在聖母座前無上的嚴肅。
有人說,聖母院的故事比它的外觀更加吸引人,而我以為,聖母院前的廣場上嵌著一個「巴黎零點(Point Zéro Des Routes De France)」的銅牌,乃至於整座西堤島的歷史,或許是在這座島上、比聖母院本身更加吸引人的元素。
「西堤島」這個名稱,若按照原文的意思來翻譯,又稱為「城島」。這個名稱的由來,起源於西元前 52 年的時候,羅馬人在此建立城鎮。其實早在羅馬人統治以前,巴黎就已經存在由塞爾特民族的一個分支──高盧人所建立的部落,他們自稱為「巴黎西人(Parissi)」,因而「巴黎」這個名稱後來繼續被羅馬人採用,成為這座城市的名稱,直到今天。
第一次接觸到「巴黎零點」這個概念,是在蔣勳《美的曙光》一書中,後來有幸在羅杭‧德奇(Lorànt Deutsch)的《巴黎地鐵站的歷史課》(Métronome)中讀到了更完整的記載與分析。
「巴黎西人的城堡——呂特斯(Lutèce),座落在塞納河的一座島上。」凱撒大帝(Gaius Julius Caesar)在《高盧戰記》裡頭這樣寫著。不過數百年以來,考古學家從未在西堤島上發現任何關於高盧呂斯特城的線索,直到西元 2003 年,才因為建設 A86「超級環城高速公路」而意外在巴黎城郊、位於塞納河熱納維耶(Gennevilliers)河灣中的南泰爾(Nanterre)出土。西堤島與南泰爾,相隔超過十公里的距離,從前世人竟都被凱撒大帝欺騙了,「一座島」原來可能只是因為當年的不嚴謹,而將河灣地誤認而成的想像。
即便如此,西堤島仍然足以稱之為巴黎歷史與信仰的起源地。巴黎的歷史得以開展,還有賴羅馬人征服高盧人以後,在西堤島上建立的「新」呂特斯城。這座新城一直替高盧人保存最初的光榮,以及後來法蘭克人延續的繁華,而聖母院前這塊「巴黎零點」的地標,則是承載著這段故事的根源。
事實上,西堤島做為「巴黎零點」的延伸概念,其意義並不僅僅是巴黎歷史的起源,同時也說明了巴黎的歷史發展在空間上是呈現放射狀的,而這個極座標便是以西堤島為原點。還記得先前提過的「歷史軸」,這一條軸線以空間紀錄了巴黎的時間歷史,從十六世紀的杜樂麗宮到二十世紀末的拉德芳斯(La Defense)新凱旋門,如果我們把歷史軸從杜樂麗宮往東經過羅浮宮、再延伸下去的話,會發現歷史軸精確地通過西堤島,重新印證了這個闡述。
至於「巴黎零點」銅牌本身,它的位置並不是隨意而設,而是有歷史淵源的。這個位置在古時候是巴黎主教的枷刑梯(Echelle De Justice),那是一根柱子,讓即將被判刑的犯人跪在這裡坦承他們所犯的罪行,並請求寬恕。這面銅牌除了做為紀念標的以外,於現代城市與國土規劃也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。它是法國國家公路系統的起點,雖說並非所有公路都以這裡為起始,總共仍有十四條國道從這片廣場出發,通往全國各地。此外,連巴黎首都圈的環城高速公路都以這裡為圓心。於此種種,「巴黎零點」銅牌、甚至是整座西堤島,可說從古至今都擁有著非凡的意義。
站在西堤島上,站在聖母院前,會發現巴黎不只是一座擁有時間縱深的城市,也是千年文明在空間中堆疊而成的巨大藝術品。「三角形的王儲廣場(place Dauphine)應是這夢幻形狀的陰部、是生出一切的原始母體……。」關於西堤島,安德烈‧布賀東(André Breton)在他的小說《娜嘉》(Nadja)中這樣寫道,實在是再貼切不過。
Published on September 02, 2017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