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向叢林深處


經歷幾次造訪荒島，在這座島上，只要是一般房車能夠到得了，可以說幾乎沒有我不曉得的地方，只有一個例外，那就是位於 Pahoa 以東那一塊區域，特別是 137 號公路及往北沿伸的濱海路段，更是我唯一沒有造訪過的海岸線公路。

從 Kalapana 出發的 137 號公路雖然沿著海岸走，但是沿途都是在茂密的樹林中穿梭，許多路段甚至是單線道或是缺乏柏油鋪面，加上沿路有些起伏的地形，稍微有點叢林越野的感覺。也許是確實地處偏遠，加上距離海岸線很近的關係，部分缺乏鋪面的黃土路面坑坑疤疤，坑洞中積滿水，也讓車行的條件變得嚴苛。

這裡有兩條我最喜歡的路段，一條是從 137 號公路通往岩漿樹公園的林間小路。從 137 號公路出發，沿途都是上坡，這條路迷人之處在於非常幽靜，整條路穿梭在茂密的樹林中，一路上可以開著窗戶呼吸森林青翠的味道。這條路的路況很好，比 137 號公路還要好，車子行駛在上頭四平八穩，讓人置身其中有更心安的感覺。在這條路開車的人似乎也都與我有相同的感受，迎面偶有來車，都是窗戶敞開任由森林的氣息充滿全身，我會與對向駕駛互打招呼，而他們的表情彷彿在告訴我：「年輕人，好樣的！竟然懂得享受森林純淨的恩澤。」

抵達 132 號公路時，若直走會通往 Pahoa，右轉則是一路下坡，最終回到 137 號公路上。132 號公路不像剛才那條路穿越森林，而是圍繞著森林的外圍走，因此下坡這一段路的視野很開闊，只是也就沒有林間那麼迷人了。

另一條我喜歡的路段，則是從 137 號與 132 號兩條公路的交會口往北走，在經過了一小段有柏油鋪面的草原地形以後，會進入完全原始的森林中。這段森林中的路徑，對一般房車而言會比較吃力，路面主要是碎石，還有許多超過半個輪胎深、或是超過半台車寬的大坑洞，若不是開底盤較高的休旅車來，對於是否能夠安然通過這段不熟悉的路，恐怕也沒辦法那麼有把握。與第一條平順的森林小路相比，這條路開起來就顯得刺激多了，不但沒辦法悠悠哉哉地開，還必須全神貫注觀察路面的狀況，讓汽車維持在最佳狀態。

這條路最後會通往一個規劃的住宅區，到那裡就恢復柏油路面了，整段森林路段大約只有六公里長，雖然距離不算遠，卻也得開上半小時。

在森林裡頭開車的感覺很有趣，因為那是在臺灣不容易體驗到的事情。臺灣原始的森林地大多位於山區較難開發的地方，意味著地質狀況通常並不那麼好，像是力行產業道路，或是如神木林道等；另一方面，也有政府為了環境保育而管制車輛進入的，例如能高越嶺道。荒島這種充滿野性的地形，又不至於太越野，就正好適合我這樣的「初學者」來體驗了。

後來有一次，我剛好拜訪 Waimea，突然起心動念想要從 Mauna Kea 的北麓，走山路從東邊繞過去南麓的鞍部中。這條路沿途都是大草原，完全沒有柏油鋪面，路況甚至可以說比上面提到的兩條都還要差，如果是一般的房車恐怕行駛不久就會卡住。路徑兩邊的草原都被圍籬圍著，看來應該是私人牧場，而每隔一段路也會有一道閘門，不過由於經過好幾道閘門都開著，所以我就大膽地一路「闖」進去了。

說是「闖」，是因為我無法判斷目前走的路究竟是不是私人土地，照理說，如果這條路是私人道路的話，路口都會特別標示，而當我使用 google 地圖，以及查閱紙本的公路地圖時，都沒有標注這是私人道路，所以我才放著膽一直開。在荒島，如果不小心侵入私人土地的話，地主是擁有因自我防衛而攻擊的權力，所以其實這件事會比路況差還要更危險。

終於，在經歷不知道幾個閘口以後，遇到了一個關起來的閘門，這回我當然不敢擅自把閘門打開繼續闖了。眼前這條路如此的吸引我，而我卻被檔在它的門口，這心情，也真的是夠複雜。

眼看無法繼續走了，只好依依不捨地掉頭。回頭的心情總是較輕鬆，因為回頭路就是走過的路，因此比較放心，我開始有足夠的思緒去觀察草原上的動物，主要是黃牛和馬，記得一年多前搭巴士到 Kona 時，一路上也看到很多牧場坐落在 Kea 的山坡上，當時看到最多的動物也是馬，至於為什麼荒島會養那麼多馬，或許是跟王國的歷史有關吧。

就在我快要回到 Waimea 的市區時，有一輛車迎面開過來，駕駛熱情向我招手，原來是要和我問話。他問我前面的路況好不好，我老實告訴他只開了沒多遠就被閘門檔下來，接著就回頭了，沒想到他告訴我，那個閘門是可以自己打開的，車子通過以後再關上就行了，那是為了防止牧場動物跑出來的第二道防線，而不是用來阻擋人或車的。這條確實是政府的道路，而不是牧場的私人馬路。

我想這就是緣分吧！既然老天爺用那道閘門來考驗我，而我卻沒有通過考驗，就表示今天的我不適合繼續前進了。雖然很可惜，但我想，人生中總有許多事情是無法強求的，當時機成熟的那一天來臨時，我相信，一定還有機會能夠完成這個未竟之夢的。

Published on May 07, 2017.